天凉好个秋(连载8)

天凉好个秋(连载八)
天凉好个秋(连载八)

她披上风衣,敞着长长的衣襟,两手插在风衣袋子里。我们向外走,刚出了院子便听到楼上嘻嘻的笑声。我回头一看两个小女孩子在楼上走廊里面看着我们笑。她回头看她们,冲着她们做起严肃的表情来。楼上的女孩子们见她这样一下子放声笑了出来,她扬起手来向外一掸,两女孩子笑着跑进屋去了。她也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回过头来看着我不好意思地说:”两个表妹,真讨厌“。

我们漫无目的的走,沿着路走到田野,看到长长的阳畻象列火车似地卧在田野里一片平坦的草地上。这个土火车卧在这里已经几十年了,还是大跃进时期修建的水利工程。即便是现在每年夏季或者遇到干旱时节就从远处的大运河或者其他的河流抽水灌溉。通过一个个电灌站接力抽水,把水送到各地。阳畻头上也有个电灌站,是把水抽到高高的阳畻上送到田间。阳畻高出田地很多,水借着势倾斜到田里,田埂上都开着水渠这样一块地接着一块地地灌溉过去。“原来是这样啊,在这儿玩了那么多次,都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我说到,“你不常在这里,难得回来也没遇着打水的时候”。“嗯,也不常来,不过每次来玩的都挺疯的”。“你这样还能玩的疯啊?真看不出来”,我说到。“那时候小嘛,还有几个表妹一起”。

我指着阳畻说,小时候常来这里玩,特别是夏天放水的时候,一帮男孩子站在水里,抵住水流的冲击,看谁能坚持的久。象这样的季节也来玩,沟里没有水,草也干枯了,躺在沟里的枯草上,暖暖地晒着太阳可舒服了。她笑着说,小时候她也常来玩,也象我说的那样躺在沟里,不过她们女孩子们会去找来一些野花野草来玩,特别是两个人各拣一根草,勾起来互相拉扯,看谁的先断,谁的牢。“我小时候也玩这个,去拔哪些有点老的车前草,那样的比较韧”。她打断说:“那个叫什么草”?“车前草”,我看着地上的草地,寻找着,拔起一颗车前草示给她看说,“那,就这种草”。“对,就这个”。我选了一根,把剩下的草递给她,“你选一个,我们比一比”。她笑着说:“你把最好的挑了,剩下的给我,不要”。我们沿着斜坡往阳畻上面走,夕阳西下把我们两个人的影子长长的拖在斜坡上。高高地站在阳畻上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稻子已经成熟金灿灿铺了的一地,随着微微的风沙沙的摇摆着,把秋天成熟收获的气息散发到空气中。望着地上的人影,我道:“以前我们就一排站在阳畻,然后一声令下一起往下冲,看谁跑的快,有时候一个不小心就在半坡上跌跟头了,轱辘辘一直滚到下面去,真是天旋地转啊”。她笑道:“这么说,你一定是滚过了”。我呵呵笑着道:“这是常事,谁没个几次。跑累了就上来躺在沟里休息,不过现在的小孩都不出来玩了”。说着我从这边一个健步快到那边去,想起了小时候不知道这样跳来跳去多少回了。她见我跳过去,略弯弯腰左手挽起风衣的衣襟,朝着我往前探着上身,直伸出右手来。我接着她的手,见她一跨就一提手拽她过来。她一个趔趄猛的一下子抓紧了我的手,扶稳了站住。她的手凉凉的纤细骨感,我们没放开手,都做自然而然状。她道:“现在的孩子都在家看电视玩游戏机了玩电脑了,哪肯出来,又不是我们那时候什么都没有”。我对着她道:“怎么小时玩的时候没见过你?”。她眯起眼睛笑道:“你比我大啊,我来玩的年纪,说不定你都把这儿当作过时的了,再说我也不常下来”。我知道她说的下来是指从城里到乡下来。城里的姑娘到底对乡下没多少了解,这个季节对她来说不过是深秋的萧条,她看到的这个田野不过就是一片稻田。她不知道以前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田里了,忙着收割呢。一时间大家都出来劳动。你家的事,他家的事讲的热闹风趣。整个农忙持续一个多星期,每天起早贪黑,田里到谷场不知道来回多少次。虽说累的要命,但却又收获的喜悦。从孩子起到渐渐长大,每年都亲见类似的场景,但是年纪不同参与的事情不同,感受也不同。7,8岁大的孩子还不能下地帮忙,多半是拎着篮子送饭送水,再大点就可以在地里帮忙拣拣稻把子,15,6的孩子已经可以动手割稻了,18,20的年纪没话说直接担子上肩了。没到这个时候我总要想起以前田间地头的事情,小时候被人家捉弄,后来一帮小孩子做会儿事情又凑一块玩成一堆,什么打田鸡,追蛇,放狗追兔子等等。只是现在稻子成熟的晚,还没有开始收割,即便是收割,也又都全部都机械化了,那种热闹场景再难重现了。

我们在阳畻上走了一会儿,她开口道:“我们去街上吧”。料她无趣,我就又跳过阳畻那头,然后手稍微一抬让她借力也跳过来。她道:“幸好穿的平跟鞋子,要是高跟鞋,刚才那一下非象你小时候那样滚到下面去不可”。我笑着拿起她的手道:“有我把的牢呢,怎么能叫你跌着了,这下不是稳当的很”。放下来的时候捏捏她的手换成了十指相扣,沿着我们投在地上的长长的影子并肩往下走,一种青梅竹马的感觉。

街也不远,沿着马路走不到20分钟就到街上,正是工厂下班的时候,自行车摩托车一阵一阵的从工厂大门出来。下班了的时候街上的生意最好了,肚子饿的直接三五个就在小饭店来点面条砂锅小馄饨,多数人下班时带点菜回家做晚饭。街上有专门的菜市场,但是有些老农自己种的菜也拿来街上卖,随便路上摆个小摊子,光顾的人也不少。卖水果的摆着各种水果,卖熟菜的正剁着烧鹅,炸鸡腿的锅里沸腾着热油。杂货店搬出一两张钢丝床把摊子差点摆到了街中间,烤羊肉的一边吆喝一边扇着扇子,香味飘散烟雾弥漫,到像是张天师在布五里雾迷阵。人多车杂,我们走的更靠近,两只手臂缠在一起。沿着街走到运河桥上,站在桥上看来往的船队。船上拉着绳子晒着衣服,一猫一狗在船上踱来踱去,有妇女拿着水桶扔到河里打水做饭。我说:“一条船就是一个人家,什么都在上面了”。她对道:“船上的日子怎么过啊,漂在水里摇摇晃晃,用的水都是河里的泥水,想要个什么有钱都买不到”。我指着下面的码头告诉她一般船到了码头才上岸补给,也不是封码头都停靠的,是到了对方码头卸货装货的时候才停靠。特别是那种长长的船队,更不轻易停的。然后又指了河两边的青石板路告诉她,以前两岸就是街,最热闹的地方,现在看到的沿街的老房子还是以前的样子。说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是指两边街市的兴衰。以前不像现在这样有汽车,全靠船运货,那些跑船的就是老话说的跑江湖的,他们都是有本事的人,一般人吃不了这个饭。这里有码头有街市,来来往往的各式各样的人。“以前这里号称‘小梁山’呢,厉害吧”,我转过来看着她道。“你这说的那一辈子的老话啊”,她笑着看着我道。也不知道是她听了有兴趣笑呢,还是笑我我听了人家编的故事还当真。她仍是笑着挽起手来傍着我胳膊继续走。下了桥就到了河西,走到老电影她问:“这里来过看电影吧”。“来过,后来家家户户在家看电视了,电影院都废弃了,以前这里可热闹了。现在河西不如河东热闹了”。她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呗,你才说的呢”。

走到这里再往那边去已经没有什么可看的了,她倚着我胳膊向前迈了半步,在我面前打了个半圈把我们绕了个回头方向。于是我们有顺着来的路漫漫的踱回去。下了桥在河东的一个水果摊前停下来她说买点桔子。人家给了个方便袋给她,她就在一堆青桔子里挑。我说这个这么生还买啊肯定酸的,买那个黄的吧。她说:“你不懂,这个就是这样的,就这个品种,不酸的”。水果摊老板也附和着说不酸保证甜。我见她挑的仔细,捡起来正面看看,翻过来又看看,还放在手指上稍微掂一掂,想必她是会挑桔子的。上称一称,老板又麻利的捡起一个小的添上说道:“给六块钱吧”,于是我拿了10块钱给他。她接过袋子把老板添的那个拿出来往桔子堆上一扔说:“不要你这个,不好”。又挑了一只补上。老板也不是太介意笑着说:“哦哟,都是树上结的,差不多哪”。我也笑笑接过找的钱。路上我问她是不是很会挑水果,为什么还掂一掂?她说那是为了买有份量的。我好奇的问怎么人家买东西都拣轻的不压称,你怎么拣重的。她说桔子不一样,份量轻说明没水分,不好吃,就像空心大萝卜中看不中用。我听她说的笑了起来。她剥了一只桔子分一半给我道:“你看看酸不酸”。我尝了一下的确不酸,但是也不是老板说的甜,我刚想说这个桔子还不错,免得逆了她的意思。她便道:“这个桔子不好,拣来拣去挑出来的也不怎么样”。我笑道:“还不如随便拣几个好呢,反正都一样”。“那不行”,于是她又剥了一只,自己先尝了,然后笑眯眯地分一半给我道:“那,这个好吃,怎么说挑不挑还是不一样的”。

夕阳下的更低了,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风也渐渐的停了下来。天上的白云被风吹了一天,摊的薄薄的延绵数十里,半圆的白月亮已经升在半空中。忽然听得头上一阵呼啦呼啦的声音。我仰头一看,是一群大雁,于是急忙呼她也看,她一时不知哪里,我赶紧右手绕到她背后,承着她的身子,左手指着方向。我们顺着群鸟飞行的方向,看它们排成人字形一张一翕地在薄云底下,穿过月亮朝东北方向飞去。正看着便听她说道:“下一步咧”。我愣一下赶忙回过神来,只见文妹端着只瓷茶杯站在我身边吃吃的笑。原来我屏幕上软件安装的步骤停在那里了,需要点“下一步”才能继续。我想她定是看出我走神,被她一叫又一时失态,本想找个借口解嘲一下,一来我心神未定,再则感觉尴尬,还未来得及,她便笑着一扭身飘回座位上去了。

(未完待续。。。。。。)